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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想过的似乎是自然而然，事情就会这么发展。

　　稿子写到完全入冬，黎艳然发觉自己连笔也提不动了。

　　再进入新循环，时间只会回到 2006 年之前，她将要一次次面对父母的这段诡异的感情经历，并且要一次次掺和进去。她会一次次站在卧室里，隔着房门听父母压抑式争吵，一次次看着妈妈在客厅里歇斯底里，然后一次次做出配合妈妈守护这个家的行动。

　　饶是她不停经历过循环，饶是叠加的年岁早已超过不知情的父母，她仍旧处于下风。

　　心口深处，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女孩噤了声。

　　从此，心牢也进入荒芜期。

　　“希望你不要后悔，艳然。”

　　布玖也不过变成了一道谋不到面的声音。

　　春天再来时，黎艳然整理房间，把稿子抱下楼，统统扔进垃圾桶。此后一心一意读书，时光荏苒，她用多次循环的准备叩开暨海大学的门，还是选择文学系。

　　到宿舍报道时，许芸还是她的舍友。

　　用不了多长时间，许芸还是会变成她的好友。有些人，不管你怎么变，野心勃勃亦或恬淡如菊，都依旧会不由自主和你同道。这人，不是需要她斗智斗勇的布玖，却是只要她有机会考上暨海、去到文学系，便能遇见的许芸。

　　上次循环，许芸认定是和布玖交往，才叫黎艳然性情大变、意志消磨。为了对付布玖，黎艳然没有解释，由她误解。

　　“昨晚，我做了个梦。”一天清早，宿舍只剩她俩时，黎艳然和许芸说话。

　　“什么梦？”许芸只当是闲聊，边把课本捡进书袋。

　　“梦到未来，梦到毕业以后的事。”

　　“噢，那我发展好不好？做什么工作？”

　　“好啊。你心气高，不满足只有个本科学历，还要读硕士。毕业后得了进电视台的机会，做了一名编导。”

　　许芸觉得神奇：“我去，黎艳然，你通灵吗？我想再往上读这心思可没跟别人说过。”因为还没考虑好是否要这么去做，许芸一直将这事捂在心口。顾不得收拾，许芸来了兴致，问她：“还有呢？”

　　“在电视台，同期里，你无人能敌。”黎艳然微笑。

　　许芸因此心情大好。

　　“你自己呢？”许芸又问。

　　黎艳然笑意淡了些，摇头道：“不知道，一到自己的事情，眼前像蒙了一层雾。不如等你得道，我鸡犬升天。”她和许芸开玩笑：“苟富贵，勿相忘。”

　　许芸和她不同，原就很优秀，是只需要一次机会的人。她是得了循环的好处，才有机会考上暨海。假如布玖不在这儿，放眼校园，或者只有她一个是原本不该到这儿来的。有时想到这点，她也会想起林琳。林琳应该在原来的轨道上平安度日。那么她呢，何去何从？

　　这次和以前又不一样。

　　她不再花心思去惦记布玖。

　　她没了心思参加社团、结交朋友，每日心如止水醒来，六根清净般睡去，只把课程修好，其余一概不想。

　　许芸要拉她去联谊，她没兴趣。

　　“黎艳然，宿舍、教室、饭堂，三点一线，你头上要长蘑菇了。去热闹热闹嘛。”许芸恳求半天，最后实话实说：“拜托，我实在找不到伴儿啦，她们都有事，最清闲是你。”

　　实诚的理由说动了黎艳然，她换了身休闲衣裳，陪许芸出门。

　　“你是一点心思没有啊。”许芸打量她白 T 黑裤的简易打扮，调侃道。

　　“你不也是就为了凑凑热闹。”黎艳然觉得黑 T 白裤的许芸好不到哪儿去。去联谊，不过是一时兴起。

　　但许芸为表郑重，还是和她说了下联谊的背景：“......不止咱们学校，还有附近两三个大学，我偷偷和师姐打听过，覆盖的专业挺广的，眼界放宽点，不拘男女，咱们多去认识两个朋友也没坏处。”

　　场地比她们想象得都要大。

　　活动还没正式开始，人已经来得不少。看得出是下了心思做过功课的，预热效果很不错。她和许芸两人穿着简洁，乍一看还有点诙谐，却反而也变成一种亮点，惹来几个同学搭话。

　　许芸要来这儿交新朋友，已有得偿所愿的趋势。黎艳然聊不到两句就觉得乏味，找了借口到外边透气。她站在一棵大树下，思量着到附近去寻家小店杵着等散场许芸来找自己。

　　最后神差鬼遣，走到小吃街一家甜品店。

　　转眼间，是上上次循环的事了。在这家店，布玖还在装傻充愣，她带着试探之心，和安安做客，邀他和于祷、林琳到这儿来吃东西。黎艳然说不上来她怀念的究竟是当时的和谐场景，还是彼时尚有勃发的斗志。

　　她点一碗她从不吃的木薯糖水，屁股刚碰到椅子，就接到许芸的电话：“去了哪里？到处等不来你。”

　　“你怎么还有心思顾我？还不抓紧时间做任务。”

　　“你不回来了？”

　　黎艳然将计就计：“楼梯口碰到个对我一见钟情的，非要单独请我出来喝东西，我想不喝白不喝，喝完要是你们还没散场我就带他回去。”

　　“......什么鬼啊黎艳然！”许芸一嗓子的惊奇，“这都能撞开桃花！”

　　偶尔捉弄许芸，黎艳然心情亦佳。她装模作样，场面做足，挂断电话，手机再震动时，她索性关机，叫许芸急上一急。算作对许芸的考验：心头揣着事还能顺利交到新朋友，才是硬本事。

　　老板娘端着木薯糖水上桌，身影一移开，另一道阴影覆盖在糖水之上。

　　“好久不见。”来人熟络落座，熟络和她打招呼。

　　黎艳然握着勺柄，微微一怔。

　　“好久不见。”她回应道。

　　这是一个真正的新开始。

　　他们不再惺惺作态、佯装是陌路人初次相逢，也没有剑拔弩张，充满见不着的硝烟。

　　黎艳然的笑容让布玖的笑容更舒展了些。

　　他从未见她笑得这么怡然，与身后蓝天之上云卷云舒、圃中花开花落平齐，各有各的悠闲宁静。

第二十七章 正确模式

　　“你以前不吃木薯糖水的。”布玖话说出口，觉得嘴巴有复杂的味道。黎艳然和他不一样，不爱吃的东西绝不肯吃一口，一次，他看她心情不错，想要挑战不可能，结果差点没把她惹上火。

　　“以前我不吃冬瓜、萝卜、玉米、羊肉、芒果，现在都能吃了。”

　　这话题开得不算生硬，但她回答得很生硬，有终结话题的趋势。

　　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。

　　黎艳然问他：“你要吃什么吗？”

　　“好。”他看了眼菜单，最后也要了碗木薯糖水。

　　黎艳然没再说话，低头吃糖水。眼见着糖水一点点见底，布玖胸腔泛起久违的憋气。他回味着她刚刚说的话。她说以前不吃的东西，现在她都能吃了。这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？

　　是不是在暗示他，连他，她也能放下了？

　　他要明着问吗？

　　优柔寡断了一阵，布玖认为这次情况明显和从前不同，没必要将局面处理得太冷冰冰。

　　“好吃吗？”他问道。

　　“还行。”她平和得不像话。

　　他看得出，对他的突然出现，她感到一丝意外，但在那意外之后，没有过多的东西了。曾经将他捆得喘不过气的霸道、占有，仿若与生俱来的蔑视、傲气，统统不见影踪。她只是和一个从前认识的人重逢，两个人打了招呼、寒暄，就这样。

　　“这次你还在暨海？”他又破开一个话题。

　　“嗯。”她含着薯块，轻嚼着，点头应他。

　　等他那份糖水端上来时，她正好吃完剩下的。

　　“还要别的吗？”他急忙问道。

　　“不用了。”黎艳然摆摆手。

　　他刚吃进去一口糖水，黎艳然就站起来，把钱付给店家，准备离开，临走前和他招呼：“你慢慢吃。”然后她就走了。

　　不是在和他赌气，也不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，更不是要落个鱼钩在他这儿。

　　“有一天，我会对你好啊，你和其他人一样时，我就会对你好啊，你要的那种好。操多了心，你说我要替你做主，好啊布玖，等哪天我真正对你心灰意冷，我会和风细雨跟你说话。”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儿了，久得布玖记不起这到底是不是黎艳然在掉落循环前说的。

　　可这句话在这一刻浮涌上来。

　　他等来了这一天。

　　她没有骗他。他也没有猜错：她可以吃以前不吃的东西，也能放下以前不能放下的他。

　　他放下汤勺，追出店去，东张西望，这次连她的背影都没一个。

　　黎艳然没有重返联谊会场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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